觀無量壽佛經淨業三福(5)
作者:趙宇威
October 2016
 

如果,有人執著於「空」,認為人死如燈滅,一了白了,故而活著的時候,恣意胡為,不信因果,吃喝嫖賭,無所不來,盡情地享受人生,及時行樂;凡事只顧自己的利益,不管他人的死活。佛對這一類的人,就為他們說「有」,告訴他們有「因果」,有六道輪迴,所謂:「種善因得善果,造惡因受惡報,因果報應,如影隨形,絲毫不爽。」目的就在防止那些人,自私自利,繼續造惡。所以,佛所說法,皆是「方便」,完全因人施教,隨機化導,無有「定法」可說。

如果,不了解佛說法的原理原則,就無法理解佛說法的真正意思。因為,佛講經說法,是隨著「時節因緣」的不同,而有不同的表述,故祖師判為「五時八教」。五時,即華嚴時、阿含時、方等時、般若時、法華及涅槃時;八教,即藏、通、別、圓,頓、漸、秘密、不定。佛所說的每一種法,皆是針對眾生的毛病、習氣而說,就如同大夫為人治病,必須因病予藥。如果不了解病因用藥的道理,不能對症下藥,非但不能藥到病除,反而加重病情。

無怪乎,有的人讀經言教,未經明師善友的指點,東看西看,對於佛所說法,一會兒說「有」、一會兒又說「空」,或說「權」、說「實」,前後無法融會貫通,看的是七葷八素,不能理解。最後不是放棄,就是誤入歧途,走錯了方向,與道背離。

讀經應該從哪裡開始下手?讀經之前,先要了解一些佛學常識,明白佛教的起源,及其背景狀況。我們要了解什麼是佛教?及其所闡揚的教義又是什麼?佛教傳到中國以後,與儒道融合,形成了「禪教律密淨」五大宗,而各宗之間,所說的教義有何差別?這些我們都要有概括的了解。

在明白佛法各宗的大略之後,進而依據自己的根性與喜好,選擇自己喜歡的宗派修行。然後,再專心讀誦那一個宗派的經典,一門深入。如此,才能解行相應,成就快速。

例如,學「天台」宗的,就以《法華經》為主;學「賢首」的,即以《華嚴經》為宗;若修「禪宗」的話,就讀《金剛經》、《心經》、《楞伽經》等。如果,修「淨土」宗,須以《無量壽經》、《阿彌陀經》為主修。佛所說的經典,有淺深、權實、頓漸的差別,初學者千萬不要混亂交錯,導致在修法上有了混淆,進而障礙了自己的悟門。結果,事倍而功半,徒勞無益,甚至令道業退轉。

此地所說的「讀誦大乘」,不是要我們讀誦所有的大乘經典,而是要我們專攻一門,能一門深入。所謂「一門通,門門精通」。如果,不懂得方法,想要讀誦所有的大乘經典,那麼一大藏教,窮其一生之力,恐也無法通達。為什麼說,窮其一生之力也無法通達?因為,凡夫世人的心,不清淨,處處著相,心裡面有太多的妄想、分別與執著,嚴重障礙了自性般若的智慧。所以,無法了解「諸法實相」的道理。

「四弘誓願」,是三寶弟子,學佛必發的誓願;這不但是誓願,也是修學的次第。佛教我們發心,目的是要我們開拓心量。如果,心量狹小,時時只想著自己,一切以自己的利益為先,心中沒有他人;除了自己,根本容不下他人。像這種的心量與氣度,如何與佛相比?於是,凡是不順自己心的,或不如自己意的事,就起煩惱、嗔恚、障礙的心。那麼,生活如何能自在無惱?無怪乎,憂心忡忡,活在痛苦憂愁之中,不能解脫。

有鑑於此,佛陀世尊要我們能發大願,先開拓自己的心量。唯有擴大自己的心量,才不會眼光如豆,目光短視,凡事拘泥於細節之中,自陷泥淖,害苦了自己。心量廣大,就不會與人計較,處處懂得包容。如此,才顯得有慈悲心,否則動不動就生氣,經常與人爭長論短,一點虧也不肯吃。果然如此,哪會有什麼成人之美的雅量,去幫助他人,離苦得樂。

若開拓心量,猶如虛空一樣的廣大,能包容萬物,才會生出清淨心,對人才能一視同仁,有平等心;有了清淨心與平等心,就不會滋生煩惱,時時孕育在快樂之中,安樂自在。

佛法的教學,是從擴大心量、幫助眾生開始。儒家教人,也是如此。夫子教學的四大科目:「德行、言語、政事、文學」。首先著重在「德行」,也就是注重「倫理道德」的教育。道德教育,以「品德」為第一。儒家講的是「三綱五常」,「仁愛」、「忠恕」之道,一切皆以「禮義廉恥」為根本;待人處事,要懂得「溫良恭儉讓」,其次才是「言語」。

言語,講的是說話的藝術,也可說是與人溝通的一種外交辭令;與人相處,說話要有分寸。一句話,該在什麼時候說?在什麼場合說?或對什麼人說?這些都要掌握得宜,不能混亂顛倒。否則,就會產生負面的效益。儒家說:「言未及之而言,失人;言及之而未言,則失言。君子既不失人,亦不失言」。又說:「一言可以興邦,一言可以喪邦」。一句話可以鼓舞士氣,令人發奮圖強,也可以造成彼此間的仇視、動亂。可見得,說話是一門藝術,有很大的學問,不可以輕率,是何等的重要,怎能不小心謹慎呢?!

第三、講的是「政事」。政事,以現代的語言來說,即是「政治」,也就是處理眾人之事。處理眾人之事,除了原則之外,還要注重技巧。因為人是最複雜的動物,故而與人相處、待人處事,要講求方法,必須外圓內方,如此才能左右逢源,頭頭是道。第四、講的才是「文學」;也就是今天所說的藝術。有了品德,懂得方法,那麼與人相處,才能和睦,進而在生活上,才能自在。然後,才有多餘的能力去學習藝術的欣賞,更進一步地提升我們精神方面的生活,所謂「行有餘力,而致於文」。這與佛家先斷煩惱,再學法門的教學方法,實在是殊途而同歸。所以說,「儒佛道同」。

讀經的目的是在「修定」,以這種方法,去除妄念,打掉煩惱,恢復我們自性本有的清淨心。前面已經提示過了,讀經一定要專心。讀經時,人在哪裡,心在哪裡,好好地讀,不能求解;一旦求解,即起分別,立刻就落到相對的「意識」之中,於是就有了分別、執著。

讀經的時候,就如同禪家所說的,要離「心意識」參;換言之,讀經與參禪,只是在方法上有所差異,其目標卻是相同的。也就是說,我們用讀誦的方法在參禪。因為參禪要離「心意識」,而我們讀經,也要離開心意識。

讀誦之時,專心一致地念,不要分別經文中的意思,這是不用「第六意識」。讀經時,也不執著經文的長短,或用字的淺深,這是不用「第七識」;更不去思維或想像經中的境界,只是驀直地念下去,不落印象,就是不用「第八識」。

念誦的時候,經文要看得清楚,念得明白,也聽得清楚;一個字也不念錯、不顛倒,也不落行。這就是交光大師所說的「捨識用根」。須知,六根根性,就是我們的「自性」。當六根接觸六塵境界時,若能眼見的是色「性」,而非色「塵」;耳聽的是聲「性」,而非聲「塵」。那麼,就能「返聞聞自性,性成無上道」了!因為,「塵」是表面的現象而已,它是分別、執著,也就是眾生的煩惱;「性」,是本質,也就是自性的清淨心。如果,見色聞聲,不落分別,沒有執著,能保持這一念心的清淨無染,則何來的煩惱與憂愁呢?能如此讀經,就是最高等的修行,稱為真正的會念經!

所以,讀經可以幫助訓練我們捨去「心意識」。能捨去心意識 的讀經方式,才是真正的修行。往昔,智者大師讀《法華》,念到《藥王菩薩本事品》時,爾然入定。在定中,神識就到了靈鷲山。時,釋迦牟尼佛正在講《法華》,靈山法會,儼然未散。智者大師是隋朝人,與釋迦佛的時代,相距一千多年。然而,在他讀經的時候,入了定,居然能見到釋迦佛,仍在靈山說法。由此可知,讀經時,若能捨心意識讀,不分別,也不執著,專心一致地讀誦,便能保持這一念心的清淨無染。若這一念心,能安住在正定、正念之中,便能與佛感應道交。此時,即能突破時空的界限與隔閡,與虛空法界融為一體。

所以說,讀經就是「修定」,亦是「觀心」。其作用就是在求這一念心的清淨,如如不動。懂得方法,誦經就能得定。例如,誦經的時候,從「如是我聞」開始,到最後一句,「依教奉行,作禮而去」。整部經誦下來,都能保持這一念心的清清淨淨,沒有染著,不夾雜絲毫的妄想在內,心在定中。如果,能持之以恆,一部經幾千遍誦下來,水到渠成,自然就能開悟。

誦經如此,念佛也不例外。念佛也要離開心意識念,才能得清淨心。念佛誦經如此,聽經也須如此。許多人聽經,聽不懂,關鍵就是用「心意識」在聽。所以,聽的時候,有分別、有執著。我們試想,以不清淨的心在聽經,每聽一句,就想它的意思。在想意思的時候,就會聯想到其它相關的問題。如此聽經,疑惑一大堆,連記筆記都來不及;這念心如此的浮亂,如何能了解經文的微言大義呢?莫說聽幾遍,不能理解,就算聽一輩子,也無法開悟!

馬鳴菩薩在《起信論》裡開示我們:「凡所有法,從本以來,離言說相,離文字相,離心緣相;畢竟平等,無有變異,不可破壞,唯是一心,故名真如」。意思是說,「真如」自性,是離言說、文字,連思想都不可及的;它是「言語道斷,心行處滅」。什麼是言語不可說,連想像也想不到的東西?若非是清淨寂滅的體,又是什麼呢?所以說,諸法「實相」,就是清淨寂然,本來無一物的。

如果說,諸法實相是清淨寂然,本來無一物,何處惹塵埃的,那麼眼前的森羅萬象,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呢?佛法開示我們,那是「真如不守自性」,一念無明妄動,所產生的「妄覺」;也就是說,自性隨外界的緣所產生的幻妄罷了!因為緣起無性,無常變化,剎那不住,所以眼前的境界相,都是虛妄的,而非真實存在的現象。若能離開「言說」相,就是離開「第六意識」的分別;離「名字」相,即離「第七識」的執著;離「心緣」相,是離開「第八識」,不落印象。遠離了妄想、分別、執著,這一念心清淨了,就能見到諸法的真實相了。到那時,眼見色、耳聞聲,處處見真,無有一法不真。即便是穿衣、吃飯、走路、睡覺,隨拈一法,都是佛法!

能離開心意識,就是修行。非但讀經念佛是修行,聽經也是修行;在日常生活中,行住坐臥,語默動靜,一切動用作息,隨舉一法,都是修行,都有無量恒沙的功德。

我們談修行,到底修什麼呢?修的就是把「心心所」給捨掉。大乘唯識學將宇宙萬有分為心法、心所有法、色法、不相應行法與無為法。心法,講的是八識心王;色法,指的是五根與外在的六塵境界。根塵接觸,就產生了分別意識,即「心所有」法。心所法有五十一種;簡單地說,心心所就是我們的煩惱,也就是為「心所有」的各種思想現象。其中包含了貪嗔痴慢疑,與邪知邪見等六種根本煩惱;此外,還有二十種隨煩惱,及其它等等。

如果,能把心心所捨掉,就是所謂的從「根本」修。因為,思想、見解、言語造作,盡是過失。這過失的根源,就是心心所,故「捨識用根」,就是要從根拔起,把妄想、分別、執著捨去。若懂得這種方法,那麼誦經、念佛、聽經,無論做任何佛事,都是觀心修定。

比方說,有人譏笑念佛人,只知道念佛,而不管其他的塵緣俗事,故而批評念佛人是小乘的自了漢。聽了之後,沒有必要與之爭執、解釋。自了漢就自了漢,我們只需歡歡喜喜地念一句「阿彌陀佛」,就好了,不用與他們計較。因為,「佛法本無諍,諍者失道意」。

迷的人,心中不平,心裡有意見,覺得被人冤枉,感到委屈,才會與人爭議;悟的人,這念心,清清淨淨,一塵不染,了解「凡所有相皆是虛妄」,哪有什麼是非、對錯的事。如果,還有這些是非人我的事情,表示這念心不平等,心中仍有掛礙,放不下;換句話說,那就是還沒有覺悟。

故真的念佛人,心中只有「阿彌陀佛」,西方極樂世界,其他的萬緣放下,與人無爭,於世無求了。任何煩惱起現行,就以這句佛號,將它伏住;時時以佛為緣,心無雜染。工作的時候,認真工作;工作完了,就提起佛號作為正念。其餘的事,一概放下,不予以計較。能如是修行,這念心常在正定之中,憶佛、念佛,三業清淨,不再造作。這一念清淨,即能消除無量恒沙的罪業。臨終時,定能蒙佛接引,高登九蓮。且現生,即能自在解脫,無憂無惱!

如果,誦經也用這種方法,離心意識念,誦經就會得定。若能以此方式,持之以恆地誦,即能因定而開悟。屆時,經文展開來,無量的義理,無師自通,自然就能明白。若誦經、念佛時,時常想著:我什麼時候會開悟,什麼時候能得一心,能見到阿彌陀佛?這些都是妄想。以妄想心來念佛誦經,都是枉然,白費工夫。

須知,清淨心中,本來無一物,哪有什麼迷、悟的分別,也沒有什麼凡、聖,生、佛的差別!佛本無相,眾生所見之佛,乃自性所現之天真佛,而非外來之佛。所謂的「見佛」,是見自性的真佛。如禪德所言的「自性彌陀,唯心淨土」。

如果不明白這個道理,若欲見佛、求佛,都是迷心外求,心外求法,無非外道而已!古德說:「佛是西天老比丘,何必日日苦追求,自心是佛不肯作,何必騎牛還覓牛」。可惜的是,世人迷痴,所做的都是迷惑顛倒的事,實在令人扼腕!

如果用心意識念佛、誦經,就消不了業障。經文上說:「禮佛一拜福增無量,念佛一聲罪滅恒沙」。禮佛、念佛,為什麼有這麼殊勝的功德利益呢?關鍵是,離開了心意識,這念心沒有了分別、執著。於是,做任何事,只知道是善盡自己個人的本分,其餘的都不放在心上。對於事後的成敗、毀譽、榮辱、得失等,都無所謂,一概不予計較。隨緣遇事,抱著「盡人事,聽天命」的態度;事來即做,事過便休,心中坦然,毫無牽掛。能如此,將是何等的自在清閒呢!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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